谢昭昭笑笑,将她请到了冬日会客的暖阁之中与她寒暄起来。 陈书兰看起来并不太有精神的样子,也因与谢昭昭本身就不算熟悉,相处的有些拘谨。 一会儿后,就闲谈不下去了。 谢昭昭着人准备糕点,一面思忖着陈书兰前来的目的。 若说是纯粹闲聊,谢昭昭倒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这京城这么多的贵女,值得相交的不说多不胜数,也是有一些的。 陈书兰闲聊交友找到她谢昭昭头上,可不就是巧了么?五16○。net 但从陈书兰字里行间,以及神情态度,她又真的琢磨不透陈书兰的来意。 “谢小姐一定在想,我是不是揣着什么不怀好意吧。”陈书兰忽然轻飘飘地一声,漂亮的眸子也朝着谢昭昭看过来。 谢昭昭微顿,淡笑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的确很好奇陈小姐的来意。” “应当好奇。” 陈书兰垂眸:“以我们如今的处境,你若说你不好奇,来者是客,要与我交个朋友之类的话,我反倒还觉得谢小姐为人虚伪了些。” 这时候,香桂带着婢女来送茶点果子。 谢昭昭便没应她。 等婢女们摆好了退出去,陈书兰又说:“其实我也不知自己来做什么,只是在别馆一人待着无聊,闷的厉害,就想出来走走。” “左右思谋了一圈,好像这京城只与你说过几句话,又听你受伤将养,便想来瞧瞧。” 谢昭昭暗道:这话倒是够真诚,比随意找什么理由更让人愿意信。 “上次你那副字,我让人裱了起来。” 陈书兰微笑:“谢小姐如果伤势已经好了些,我能不能厚颜再求一幅字?” “当然可以。” 谢昭昭说道:“你想要什么内容?” “内容啊……” 陈书兰目光落向桌上那糕点,却实则眼神毫无焦距,在透过糕点看旁的。 她喃喃:“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我想要这个。” 谢昭昭应了声“好”,心底却纳闷,她要这般伤情的内容,是否心境如此? 谢昭昭想起那个叫清辞的陈家护卫来。 香桂和香蓉听到里面的主子说起写字,便下去准备文房四宝了。 谢昭昭和陈书兰坐在里间相顾无言。 待到备好了笔墨,谢昭昭起身提笔,将陈书兰所要的内容一笔笔认真写下,请陈书兰来看。 “最近都没有顾得上练字,也不知这字还能不能入陈小姐的眼。”谢昭昭说。 “很好看。” 陈书兰拿起那幅字,“谢小姐的字和谢小姐的人一样,看似安静实则潇洒,我若有谢小姐这份潇洒就好了。” 谢昭昭不知她情况,但想她前世凄惨,心底泛起几许淡淡怜惜,又料定她必是情殇—— 谢昭昭沉吟片刻,说道:“我也未必真如陈小姐所想那般潇洒,这圣京城中,无论是富贵佳人,还是贫苦百姓,谁都有谁的难处痛处。” “任何人一辈子都会有诸多的不如意,我们谁也不是圣人,其实很难做到真正的拿得起放得下。” “但无论如何,都要疼惜自己。” 陈书兰看着那副字怔怔出神。 良久良久,她才把那副字放回桌上,朝着谢昭昭温声笑道:“谢小姐的话说的不错,不管怎么,都要疼惜自己才行。” “若是自己都不疼惜自己了,那旁人又怎会疼惜你。” “是这个道理。”谢昭昭点点头,“陈小姐来了也有一会儿了,用些糕点吧,若是饿坏了娇客,我可是大罪过。” 她说的一本正经,大大的眼睛却眨了眨,端庄之间带着几分俏皮。 陈书兰轻笑道:“好啊。” 两人吃了些糕点,说起练字,又说起旁的。 这一回似乎话题也多了一些。 从京城的风景,冬日的大雪,说道了冀北的荒原、风沙、隔壁,又说到江南的水乡,宾州的锦鲤。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一起用了晚膳陈书兰都不太愿意离去。 还是婢女青苔提醒了她好几次,陈书兰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今日算是交下谢姑娘这个朋友了,是不是?”陈书兰笑问,“隔几日我若还想来叨扰谢姑娘一二,不知姑娘可还欢迎。” “当然。” 谢昭昭说道:“你随时来,我随时欢迎,只要我在府上。” “那好,我可当真了。”陈书兰朝着谢昭昭眨了眨眼。 谢昭昭依然是送陈书兰到了角门那里,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谢昭昭回眸一看。 那策马而来的人竟然是谢长渊。 马儿到了近前,谢长渊从马背上滑下来,脚步凌乱地扶住门边柱子。 谢昭昭一瞧他的脸色,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喝多了。 陈书兰也微微拧着眉,稍稍后退了两步。 “五哥。”谢昭昭唤了一声,示意雷兴上前去扶人。 “嗯?”谢长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路快马回府,这一下来,似乎那酒气也上了头,眼前的人变成了五个十个一大片。 他眯起醉眼,瞧见一个穿着白狐斗篷的姑娘在喊他,“昭昭啊,你怎么站在门口?” 谢长渊一把挥开雷兴伸过来的手,朝着那姑娘走了两步,却是绊到了台阶,脚下一个踉跄,竟朝那姑娘扑过去。 只听一声娇气的惨叫声响起,陈书兰便被谢长渊扑的做了肉垫。 落地时还发出一声极重的“砰”,不知撞到了何处。 这一出着实是惊呆了众人。 谢昭昭也大惊失色,赶紧去扶持谢长渊。 刚跑到跟前,就听“啪”的一声,陈书兰一巴掌甩到了谢长渊脸上。 谢长渊被甩了巴掌,似乎清醒了一瞬,“咦?你不是昭昭!” 雷兴和谢长渊两个长随七手八脚把他拉扯起来,谢昭昭也去扶陈书兰:“抱歉陈小姐,我五哥喝多了,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摔伤?” “没。” 陈书兰一张脸红白交错,羞怒交加,靠在婢女的身上推开谢昭昭的扶持,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昭昭望着那扬长而去的马车,又回头瞧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谢长渊,深深吸了口气:“赶紧把他弄进去。”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