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前命人送去前厅的茶水点心,殿下一点也没动过,我怕怠慢了殿下,这才亲自跑了这一趟,主家亲自送来的东西,没经其他闲杂人等的手,想来殿下会用一些,我哪知道……说到这儿,她不禁有些恼怒。家里如今是她掌家,齐雍来了镇北侯府,本该由她出面招待,这才妥当,她自认自己行为,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要有什么不妥,那也是齐雍的不妥。生气了齐雍叹气。早前发现沈昭嬑跟前的丫鬟红药,在樨香院探头探脑,他就猜到沈昭嬑会过来,大抵是吃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就让丫鬟提前过来看情况。巧的是,这时镇北侯府来了客人,沈岐原是打算让郑三先把人打发了,回头再登门道歉。也是他让沈岐前去招待客人,还遣散了身边的护卫,所以沈昭嬑过来时,八角亭中只他一人。沈昭嬑偏过头不看他。齐雍生性多疑,他三番两次借沈青词那事嘲讽她,定是认为她如沈青词一般不守清闺,故意借机接近他……殿下觉得我不知礼数,直说便好,何必三番两次嘲讽臣女沈昭嬑嗓音发颤,以后臣女见着殿下一定退避三舍,断不会再碍了殿下的眼。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齐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纤细的腕子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就要断了一般,他不觉放轻了力道。突然就想到那条极光蓝灵玺手串。那是他饮马瀚海时,当地一个小国献给他的圣物,据说此宝来自他们的圣湖贝加尔湖,世上独一无二,仅此一条,被王室视为国宝,奉为圣物,只有在国家举行盛大庆典时才会拿出来。昨日,他在宫里碰到了负责挑选御赐之物的杨公公,鬼使神差叫逐风把那条手串送了过去,让加到赏赐的名册里。当时没想那么多。可现在,却觉得这么细的腕子,戴上那条灵玺手串定是十分好看。殿下拉着我做什么沈昭嬑被拽住,忍不住回头瞪他,用力挣动了几下手腕,没有挣脱,还不放手!齐雍嗓音低柔:孤几时嘲讽了你沈昭嬑有些气恼:殿下怕不是贵人多忘事方才不是殿下说,我是来樨香院私会外男的吗诚然大周朝风气比较开放,对女子并不苛刻,女子不以再嫁为耻,也不以抛头露面为耻。但是!《女德》、《女戒》、《烈女传》仍是女子闺中必学的闺范,是衡量一个女子的品德的唯一标范。女子的清誉,于女子而言重愈性命,是世间所有女子都要固守的。齐雍一开口,就能毁掉她一生。我不是那个意思!齐雍头都大了。沈昭嬑一脸不信:那是何意他能说刚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能说他是故意遣散了身边的护卫,借机与她单独见面的吗可这解释……总感觉说出来要糟。算了,还是别解释吧,齐雍放开她的手,揉了一下发胀的太阳穴:孤正巧有些饿了,总要把吃食留下。沈昭嬑不想理他,可东西送都送来,总不能这样端回去。而且齐雍面无表情揉太阳穴的样子,让她想到前世齐雍心情不好,或是头疼难忍时,就会做这个举动。不论哪种情况,她都惹不起,沈昭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八角亭里。齐雍无奈跟上。红药端着食盘过来,愣是顶着齐王殿下催命夺魂的目光,搁下食盘,硬着头皮退出了八角亭。沈昭嬑低头为齐雍盛了一碗花胶羹,亲手捧给了他:殿下请慢用。连声音都冷了不少,可见是真恼了他。齐雍伸手接过,故意找话:这是什么沈昭嬑低着头不看他:牛乳血糯米花胶羹,血糯米入心经,与花胶一起熬煮,有养血安神的功效。齐雍端着碗没动:你与孤准备的吃食,似乎都有养心安神的功效。沈昭嬑心中一惊,她并不知道‘齐王殿下’的喜好,不觉就将前世摄政王齐雍的饮食习惯代入。齐雍肯定怀疑她了。怎么办要怎么打消齐雍的怀疑沈昭嬑垂下眼睛,眼睫扑簌不停,绞尽脑汁才道:我爹爹从前每次从边关回家,娘亲总会为他准备养心安神的药膳,为他调养身体,娘亲说,军中将士常年打仗,容易心神不宁,父亲原先有一段时间就经常梦魇,我还为父亲做了安神香……镇北侯府和广威将军府都是武将传家,早些年镇守边关,对髓海不宁知之甚详,实属正常。沈昭嬑定了定神,人也冷静下来:府中不知殿下的喜好,备膳时,很是为难,唯恐怠慢了殿下,臣女便想到殿下同我父亲一般,也是常年征战,便擅作主张,效仿了我娘为爹爹准备的膳食,为殿下安排了养心安神的食物,想来便不是最合胃口的,却总不会出了差错。你有心了。齐雍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说法。花胶清润爽口,血糯米清香软糯。确实很不错。皇兄总说,他年纪不小了,身边也该添个知冷知热的人,从前他听到这话总是嗤之以鼻。打小就见惯了后宫争斗,太后还曾命人给他下情药,设下美人计,在他心中女人就是麻烦。可今日,他竟有些认同这话。沈昭嬑确实是个知热知热的可心人。倘若征战回家后,有个人在家中等他,细心与他安排膳食,为他调理身体,想来也不会患上髓海不宁的病症。沈昭嬑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起身便要告退。哪知齐雍又搁下银碗,跟着站起。沈昭嬑觉得不安,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般:府里正在为殿下备膳,臣女还需过去看着,便……齐雍走到她面前:你做的安神香,孤用着不错,回头再为孤准备一些,孤应你一个要求!他夜里临睡前熏一丸安神香,便觉得这香令人无比踏实,睡眠确实好了许多,已经一连三日没有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