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城门外,三个风尘仆仆的人驻足仰望。楚昭云和段景曜对城门口十分熟悉,两人只能装出好奇又期盼的模样。而戎宜怜,是真心实意的感慨万千。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城门口,听着身边擦肩而过路人口中的乡音,她只觉着心里有一处在发热。无论在戎国过得有多好,这里才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她的父亲,就死在了城里,她的家,也破在了城里。沿着城门口一路往里走,戎宜怜只觉着眼睛不够用,处处都和她离开时不同了。段景曜见她眼神流连停歇在正店上,便问她:“娘子眼下可要去樊楼?”“先不急,先找客栈落脚。”段景曜随意挑了一家客栈,引了戎宜怜进去。实际上,这家客栈在皇城司的管控下。在戎州城时,戎宜怜并未详细与二人说她的计划,到了客栈,戎宜怜便把二人叫到房中,和盘托出道:“在汴京城,我们只做两件事。”段景曜和楚昭云洗耳恭听。戎宜怜接着说:“第一件事,我要在汴京城打开声名,让世人都知晓我手中有宝物。第二件事,我要进宫面见太后娘娘献宝。”段景曜心里一跳,面见太后娘娘?若真如此,事半功倍。可是戎宜怜手里有什么宝物?段景曜不问只表忠心:“我兄妹二人听娘子的吩咐。”“小楚,你用这些金子,去寻最好的东珠和珊瑚。”段景曜接过了金子,他明白了,这宝物是要他去买。“娘子,在汴京城打开声名,可用东珠和珊瑚,可若是想进宫面见太后娘娘,怕是……”“放心,我带了宝物。”戎宜怜捂住了心口的位置。段景曜和楚昭云并不知是何宝物,只能隐隐看出是石头项链的形状。紧接着,戎宜怜又说:“小云,你去买笔墨纸砚,同我一起写百张帖子,等小楚寻来珊瑚,便把这帖子洒满城中大街小巷,让大家都来赏宝。”“好。”“可还有何处是我没想到的?”楚昭云眨了眨眼,戎宜怜的法子可行,但也有纰漏之处。不过有她和段景曜在,再多纰漏也无妨。她直言:“发了帖子,众人也不一定会赴约,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相信娘子诚心邀人赏宝……再者,赏宝的地处,也要仔细选择。”还没等戎宜怜开口,楚昭云继续说道:“不过娘子不必担忧,娘子带了足箱的金银,一切问题都可妥当解决。跑腿的事,交由我们兄妹二人,娘子于客栈中安等即可。”戎宜怜欣慰地微笑,她就知道这兄妹二人是可靠的。“好,交给你们,我放心。”“娘子,事到如今,进了宫那可就是有掉脑袋的风险……娘子可有事成的把握?”“自然。”戎宜怜只自信地说了两个字后,便不再多说。楚昭云和段景曜别无他法,只得拿银子去办事。两人离开客栈后,即刻带着面巾进了皇城,在皇城门口表明身份后,便有宫女一路带着二人去了寿宁宫。太后娘娘惊讶于二人归来得如此之快,段景曜便把在戎国的遭遇和戎宜怜来了汴京城的事娓娓讲给了太后娘娘。太后百思不得其解:“按照这般说来,他兄妹二人远走他乡之时,韩敬尚且在温令雅腹中,就算她事后求证过韩敬的长相,可她能有什么法子证明韩敬的身世?”“臣也不知……”段景曜如实说道。太后想了许久。“阿曜,昭云,你们便如她所说去行事,到时,哀家定带着阖宫的人在寿宁宫等着她!”段景曜不得不提醒着:“眼下还不能全然信了她……要赌吗?”太后隐隐猜到了一些,点头道:“或许她还真有法子……若是成了,肃清皇家血脉自然是好,若是不成,陛下心里也会有个疑影,再加上梓州的事,让陛下自己去查吧。”“是。”二人得了太后娘娘的命,又让宝梳姑姑重新推了一遍脸后,便离了皇城开始着手准备戎宜怜所交代的事。有皇城司在,一切都变得易如反掌。两日内,段景曜便买到了汴京城内最璀璨夺目的东珠和熠熠生辉的红珊瑚,楚昭云也谈好了清歆园的地处,着人写了上百张帖子,以段府的名义发到了各府上。万事俱备,只差戎宜怜点头。“娘子,可要定在明日?”戎宜怜歪头问楚昭云:“这帖子上写的是段府,段府是何人家?为何会应允我们借用他的名义?以段府的名义邀约,权贵们就会来吗?”“段府新来汴京城,是先皇后娘娘的娘家,也正是因为先皇后娘娘的缘故,段家在汴京城位置尴尬,我答应多给些银子,段家嫡女就应了我。”“看来段府来了汴京城也不自在啊……”一旁的段景曜点头,确实不自在,父亲母亲小妹来了汴京城后,没有相知相熟的友人也就罢了,还要终日悬心提防着盛仁帝对小妹有意。戎宜怜虽不解,但从未怀疑过兄妹二人,她以为这些都是用金银换来的。是以,次日一早,三人便出现在了清歆园。还未到帖子上约好的时辰,园子里便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众人看着用黑布蒙起的两件宝物,又看向那位主家娘子身边两个带着面巾的人。“这是作何?怕不是故弄玄虚吧!”“故弄玄虚又如何?段府下了帖子,谁不想来?”“先皇后娘娘虽然故去,可段提举和楚提刑官两位大人在段家,满汴京城里谁人不想巴结他二人!”“瞧见没,长公主和晋王都来了!”且不论来赴约的人没想到场面这般隆重,就连戎宜怜也被眼前的人头攒动惊讶到了。“小云,这段府的面子这般大?”“大抵都是来看宝物的吧。”戎宜怜紧张地交叠双手,她立即做了决定:“今日必得出血才能声名大噪,东珠和红珊瑚,得送出去!”楚昭云应了一声。就在这时,有人凑到戎宜怜跟前,满脸震惊道:“阿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