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味美思的店员有警觉性的话,就会发现,中年男子表面上看着对牛肉火锅大感兴趣的样子,实则似乎对汤底更加感兴趣。他的吃法也不像别的食客,看着汤沸了,就把食材放入锅里煮。他拿着捞勺,没有放食材,却在汤底捞啊捞,把汤底的调料捞了不少上来,还放在边上的小碟上。稍顷,他用一个小碗打了汤,喝了几口,闭上眼品味。随后,又把捞勺放入汤底捞。最终,他捞起一个碎了一半的调料,却是眼睛一亮,好像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把这小半的调料用兜里掏出来的手帕包了,放进口袋里。才起身离开,火锅也不吃了。他走到店门外,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和从他进来后,一直站在店门外的几名男子交头接耳了一番,又从兜里掏出手帕,打开里面的东西给男子们看。男子们看后,互相交换了眼神,然后就走进了火锅店里。“客人,来啦?几位?”伙计一看来了几位客人,赶紧上前招呼。“我们是工商所的“我们是公安局缉毒科的几名“客人”纷纷自报家门。伙计傻眼了。客人来吃饭?还要自报单位吗?“几位是公款消费?我们店可以打发票,能报销的伙计还是挺机灵的,赶紧道。“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有人举报你们用令人成瘾的植物当做汤底调料,危害顾客身心健康。我们现在是联合执法,请你们配合,先把客人清场,再封存现场所有食材,我们要取证一名中年汉子掏出工作证,给伙计看。伙计脑壳子一阵“嗡嗡”。做餐饮的,因为食材不新鲜、不干净,被举报不是很正常吗?但说什么用成瘾的植物做底料被举报?伙计一哆嗦,赶紧去叫店长。……单于在办公室里,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的《北方商报》,他等的过程是很焦急,拿到手时,人也是猴急的。但真要打开报纸的一刹那,他又沉下心来,甚至还给自己泡了杯上好的红茶。然后,这才享受地慢悠悠打开报纸,准备好好欣赏一番。这就是味全美的最后挣扎。老百姓现在可相信“正义”的记者了,都叫他们“包青天”,他们也自诩为“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北方商报》以曝光业内不良现象出名,每出一篇曝光内容的报道就火一篇,而且被报道方必定要倒霉。尤其是象味全美这样的“入口”企业,一旦让人产生了不良印象,以后想要挽回口碑就难了。趁它病,要它命,他再趁势而上,多发几篇关于味美思好话的报道,到时候就能顺势取代味全美的江湖地位。哼,届时,蔡行长还敢不批贷款吗?他不批,有的是银行愿意批!单于想得美美的。他汲一口热茶,嘴里香喷喷的,然后就打开报纸,翻到第二版,重头戏的“曝光台”栏目。果然,有署名鲁伟的报道。然而,才看了标题和前几行,单于就觉得画风不对。不是吧?明明是要他们写曝光文章?为什么不管是标题还是副标,甚至开头,写的都是夸味全美的话?一路看下来,就没写一句它们不好的?奇了怪了……尤其是那个大招,食材取样留底,还冷冻保存一年,真是要了业内的老命了。现在餐饮业,谁懂这招?谁舍得搞这招?不说食材保存需要冷库,需要花费金钱,人力物力,就是大家都不敢保证自己每一次采购的食材,就完全符合标准。留样?还是自己留?万一被工商取证拿走,岂不是自掘坟墓?当然,这只是单于这类老板的想法,但对于顾客来说,这说明了味全美采购使用食材的底气。这篇报道一出,不是单于料想的,味全美会风雨飘摇,被顾客抛弃,反而会借此更上一个台阶,成为他仰望达不到的存在。“混蛋!”报道的口径怎么变了?从原来的曝光到一万个夸?单于简直要气疯了,他狠狠摔了手里花了好几百高价买的紫砂茶壶,然后气咻咻地拨通了《北方商报》的电话,找汪主任算账。“什么?你不投我们一万的广告费了?哎呀,单总,怎么能这样呢?明明不是说好了吗?”汪主任电话里假惺惺可惜着。可是一万哪能和十万相比啊?不说别的,十万他就有五千的好处费,一万才五百,哪个多,哪个少?他数学是不好,但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是算得清的。明明汪主任说话的态度很好,甚至还带着几分“请求”他留下广告的语气。但单于怎么听出一丝丝冷嘲热讽的味道。“不是说好曝光味全美的吗?为什么今天的报道看下来通篇都是夸它们的?”“啊?是吗?报道是鲁伟写的,我让他来接电话汪主任滑溜得像泥鳅,立即把电话塞给了边上走过的鲁伟。单于在电话里,又吼着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鲁伟的耳朵,隔着电话线都快震聋了,他不由皱着眉把话筒拿远了一点。果然,有些人天生粗鲁,哪里比得上他的偶像石颜,不管什么情况,都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温文尔雅,真对得起她书中那些优美的意境,正能量的光明描写。鲁伟这一刻,感觉自己更加崇拜石颜了。“因为我经过调查走访,发现味全美并没有单总您说的那么不堪,而且我的报道都是以事实为依据的。每一条相关的内容援引,味全美都有实际支撑,它们都有在做,比如那个食材留样。我是记者,报道的是事实真相,不能说谎话,我这篇报道,通篇都是写实,绝无东拼西凑,更没有往里面掺假,单总要是不相信,尽管可以去查鲁伟淡定地道。“混蛋,我给你们广告费,不是让你们夸味全美的。难道你们这么白痴?不懂我的意思?我让你们去找出它的缺点,报道它们的缺点,而不是让你们去挖掘它的优点。我是傻子吗?我雇你们就是为了吹捧我的竞争对手?”单于气得绝望地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