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没有见过李肃。后来她才知道,李肃只是他在澳城出差时合作方给他安排的一个助手而已,根本不是他身边信重的下属。季含贞甚至都开始相信了,从一开始徐燕州的那些甜言蜜语和温柔体贴不过只是糖衣炮弹而已。他只是在骗她,彻头彻尾的骗她。而这一段最痛苦最煎熬的时间里,姚则南却自始至终都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她两次去京都找徐燕州,哪怕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季含贞想,她不该不听母亲的话,母亲当初给她挑选了姚则南,如果她没有执意退婚,分手,她的处境也不会这样的尴尬难堪。而在知晓季含贞怀孕之后,姚则南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他坐在阳台上,就那样抽了一夜的烟。清晨时,他敲开了季含贞的房门。季含贞嗅到了浓烈的烟味儿,看到了他通红的一双眼。他甚至仍对自己温柔的笑了笑:“贞贞,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当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子,而现在,这个想法仍没变,如果你想生下这个孩子,我也会对他视如己出,如果你不想要,我也尊重你的想法,总之,你愿意做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季含贞望着姚则南,心里却浮出了一个越发清晰浓烈的念头。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季家已经是那母子的囊中之物。有季成章那样偏心的一个父亲,季含贞要和季明泽抢公司的所属权,根本没有什么胜算。那不如,就争取最大利益好了。季成章不是想让她赶紧嫁给姚则南离开澳城吗?更是放了话,如果她不肯嫁人的话,母亲的陪嫁也不会留给她分毫,她又怎么能容忍母亲的东西,落入那个贱人的手中,被人糟践。季成章的算盘,打的真是绝妙啊,她简直是无可选择。为了给那母子腾出位置,永绝后患,季成章能做出多么厚颜无耻的事?她可以嫁,但她要从季成章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肉来。她非但要母亲的陪嫁,她还要季成章另外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她知道的,季成章时日无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愿意退这一步。毕竟,季明泽年纪太轻,根基太浅,而季含贞这大半年,已经对公司的事情渐渐上手。如果他死了,季含贞仍留在澳城,留在季氏,季明泽自然就麻烦无比。“则南,我不要这个孩子,你帮我预约手术时间吧。”季含贞很快下定了决心,这个孩子,还有什么留着的必要吗?他根本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他只是一个证明季含贞太过天真幼稚的笑话而已。“贞贞,你想好了吗?”姚则南轻轻握住了季含贞冰凉的手。“想好了,不要了。”季含贞仰脸一笑:“我还年轻,就算是一时瞎了眼犯了错,但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及时止损吧。”“好,听你的。”姚则南轻轻拥住了季含贞。但这个孩子还是没有做掉。是姚则南不愿意,舍不得她受这一场罪,拼命劝下来的。季含贞为此还和他狠狠吵了一架,她不愿意要这个孩子,不愿意要徐燕州的孩子,她再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瓜葛和牵绊了。姚则南却不这样想,其实一开始他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是沈桐劝了他。沈桐说,这是徐燕州的孩子,留着徐家的孩子,将来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好处。这倒是说动了姚则南,是啊,留着徐燕州的孩子,指不定将来,就是姚家手里最大的筹码。但季含贞却是铁了心不要孩子,姚则南不肯让她去做手术,她就自己联系了医院和医生。孰料术前检查时,医生却也劝她不要做手术,一则是胎儿发育实在良好,二则却是她常年宫寒痛经怀孕不易,若是再做手术堕胎,对子宫造成二次伤害,以后怀孕会很艰难。姚则南顺势就劝她留下孩子,季含贞坐在医院走廊里,麻木的听着医生和姚则南的话语,却迷茫的不知该何去何从。“贞贞,跟我回京都吧,我们只带走伯母给你的陪嫁,季家的其他东西,都不要了,伯母去世的时候,我在她病床前发过誓,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贞贞……”姚则南蹲在她身前,他的神情,语气,都是那样的诚挚。他让季含贞不得不相信,在犹如溺水一样的绝境里,还是有着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这世上,还是有真心待她的人。母亲亲自挑选的男人不会错的,她如果是个孝女,她就该遵从母亲的遗愿,嫁给姚则南,安安心心做姚家的儿媳妇。但当时沉浸在无边痛苦和绝望之中的季含贞却没有想明白一件事。